文艺天地‖ 婆婆眼里的“黄土地”

　　在婆婆眼里，土地是神圣的。70岁的婆婆，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。她面朝黄土背朝天，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。在她看来，人世间最让她留恋的，就是土地。在一次闲谈中，婆婆说，她现在即使死了，所有的一切都舍得，唯有舍不得的是土地。听了婆婆的话，我似乎理解了她淳朴的内心里所蕴藏的乐趣。

　　婆婆的勤快早已被同村人称道。在她包揽的家务、农田等无法计数的活计中，她最喜欢种地。家里人少地少，婆婆觉得只种他们老俩口的土地不足以发挥她种地的特长，就把别人家不种的土地都承包过来，还额外开垦了一些荒芜土地。这样，她一个人种的土地面积就很可观了。为了种好她的地，从春到秋，婆婆几乎每天早出晚归，把自己交给了她热爱的土地。每块地里，都留下她跋涉的足迹；每粒粮食，都浸透着她艰辛的汗水。

　　春天，婆婆就开始料理她的土地。她计划好哪块地里种什么，哪块地需要深耕细作，然后就全身心投入劳动。农历四月天，四点多天就亮了，婆婆吃喝一点东西，再带瓶水，就上山了。来到田间地头，她便扑下身子干活，常常一干就是大半天。眼看中午十二点多了，婆婆还没有回家的迹象，这常常引起公公的反抗：“都劳动了多少个小时了，还不回家，要把人饿死累死呀！"婆婆并不气恼，为了她热爱的土地，她忍气吞声，因为，如果她表现出劳累或者厌烦，老伴就会把这些“告”给他们的儿女，儿女们便会“取消”她种地的资格。也许，婆婆是真的在土地里找到了乐趣。大夏天，烈日炎炎，婆婆被晒得黑瘦黑瘦的，让人见了心疼。我问她“你不嫌晒吗？”“婆婆说：“山上风路大，很凉快呢。”她总是说“种地不苦不累，一点也不受罪。”

　　在婆婆的土地里，产着所有她的儿女们需要的作物。前段时间，我和丈夫回老家看望公公婆婆。一进院子，便看到宽大的门台前堆放着小山似的两堆玉米棒子，金黄金黄的，很是打眼。我大声惊叹：“这么多啊！”婆婆听了，满脸都是喜色。而丈夫看了却“不以为然”，他早就要求婆婆不要再受这些“苦”了，不要种地，或者少种一点。我知道，丈夫也是深爱土地的，但他担心婆婆受累，作为儿子他也常常自责，没有尽到“孝道”，帮不上忙，三年来他因为工作忙而没有帮婆婆收过一次秋。但婆婆哪里听他的话，总是在我们不知道时就已经把要种的地安顿好了。丈夫心里不忍，就百般说她种地的不是：“你算算，你一年这么辛苦，全卖了也就两三千块钱的收入。我们省一省就把你一年的收入省出来了。”婆婆极不爱听她儿子这些话,满脸不高兴。我一看，连忙打圆场：“你看你说到哪儿了。妈一个人一年有这么大的收入很不简单了呢。”婆婆听了我的认可，眉开眼笑，把我领到一孔空窑洞里，我看到了满窑的粮食——炕上堆着，地上摆着，锅台上放着，全都是。黄豆，绿豆，红豆，灰豆，黑豆，只是“豆”就有这么多种。我记得曾经给她说过：“你喜欢种地就种一些简单的，种类别太多。你年纪那么大了，种类多了种和收都很麻烦。”没想到婆婆只把一样“豆”就整的这么复杂，更不用说谷子，蓖麻，芝麻等等等等了。婆婆是这么给我说的：“你们（就是她的儿女们）有的说黑豆补血，有的说绿豆降火。反正你们要什么，我就种什么。”啊，原来，我的勤劳的婆婆完全是为了她的孩子们而种地的。也许，在播种每种农作物前，她就想好了或者知道了她的每个孩子的需要，然后让儿女们按需所取。当我们在婆婆的家里随心所欲地想拿什么便拿什么时，我们何曾想过这些不起眼的作物中包含了婆婆多少汗水和爱意！我的如黄土高坡上的泥土一样平凡的婆婆，心里对她的孩子们又有着怎样的一种深深的爱！

　　我理解了，婆婆为什么爱土地，因为土地可让她找到爱孩子的依托，土地寄托着她对子女的牵挂。在婆婆眼里，土地是神圣的；在我眼里，我的朴实，厚道，笨拙的婆婆是神圣的！